王小川的江湖：隐忍不发 隐忍以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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搜狗负责人王小川
用“隐忍不发，隐忍以行”来描绘王小川2005年到2010年间在搜狐的日子，或许并不为过。
2004年，搜狐推出搜狗搜索，却相对沉寂，作为搜狗负责人，王小川在搜狐系统也两遭冷遇，被边缘化。2010年8月9日，搜狐将旗下的搜狗正式分拆为独立的公司。阿里巴巴和云峰基金共同向搜狗注资获得16%股份，阿里占10.88%、云峰占5.12%，张朝阳个人投资占股16%，搜狐公司保留68%。
独立后，搜狗开始一路狂奔。关于这段历史，王小川在今年早些时候致搜狗员工公开信里是这么说的：“2011年全年，搜狗流量超过谷歌中国并成为第2个盈利的中国搜索公司；实现营收6300万美元，同比增长238%，自2010年8月分拆后的连续6个财政季度，搜狗营收保持27.5%的复合增长率。”这个速度，已让其成为同期增长最快的一线互联网公司。若以搜狗超3亿的用户量计，它已成为中国第四大互联网公司。
熟悉王小川的人说，他非常理性、耐得住寂寞。佩服他的人说，少年成名的王小川是国内少有的好的产品经理，更重要的是，“他一根筋，够执着”。
今年7月3日，搜狐宣布从阿里巴巴手中回购所持搜狗在外流通股本总量10.88%，王小川在内部邮件解释称：“随着搜狗的战略升级，预期阿里集团难以在战略层面继续加强对搜狗的支持。经协商，搜狐将回购阿里所持搜狗股份。”
这次与阿里和平分手，从某种程度上说，就像是搜狗的成人礼，意味着这家公司已摆脱初创期的蹒跚学步，具备了更为独立的发展可能。从做一款输入法产品起家，之后在浏览器市场绽放异彩，现在又打算以“非百度”的方式打造新一代搜索，搜狗还将创造多少惊喜？
“差点挂了”
关于搜狐集团，互联网圈的记者曾给了个“千年老二”的绰号。无论做什么，它的业务始终都是“老二”的位置。尽管如此，但圈内也公认，几大竞争门户中，搜狐的产品布局最为全面。从门户、游戏、房产、视频，还有搜索。
搜狐早在2003年便介入到搜索引擎中，并于2004年推出搜狗搜索。2003年，百度与3721激战正酣，两家公司营收不错，3721先于百度以1.2亿美元的价格委身雅虎。张朝阳也认为搜狐应该推出自己的搜索引擎，他给了王小川6个人的编制。
“老张对娱乐很敏感，他认为电影《大腕》让‘搜狗’成为家喻户晓的名字，也不妨借用”。王小川向《环球企业家》回忆。
门户做搜索，毫无疑问都是奔着赚钱去的。“百度每一千次点击就有70多块的收入，而门户也就不到10块”。不过，搜索并不是门户之外的另一种游戏。
与搜狐一样，新浪、网易、腾讯都有自己的搜索引擎布局，但门户做搜索却遭遇到了极大的挑战。这种挑战说得玄乎点，叫“基因决定论”。“搜狐本身不是一个技术导向的公司，搜狐是一个门户，是个媒体。搜狐的逻辑是，我们不会把流量导给别人。”王小川说，“那个时候，搜狐也不会要求别人给你带流量，它是一个封闭的体系。”
在门户一窝蜂做搜索的时候，大家公认的方式同时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，把搜索框放在门户首页。这种方式并不符合今天人们对搜索引擎使用习惯与体验。这种正面进攻的方式并未取得显著效果。
尽管基因决定了门户做搜索十分纠结，但凭借门户网站的流量基础，2004年到2005年，搜狗还是表现不错。不过到了2005年，这种局面开始改变。这一年周鸿祎离开雅虎中国，暂别搜索引擎，他与入主雅虎中国的马云展开了口水战，这一战最终让周鸿祎贴上了“流氓软件之父”的骂名，而百度则成功登陆纳斯达克。资金充裕的百度开始成为国内搜索引擎市场独秀一枝，将搜狗远远抛在了身后。
为了给搜狗带来流量，2006年，搜狐推出了“搜狗输入法”，通过客户端的方式带来了不错的效果。这一年，周鸿祎通过360安全卫士，重新迂回到了桌面客户端“入口经济”的竞争中。搜狗输入法的成功，也启发了王小川，“如果正面进攻不能奏效，为什么不侧面进攻，或者干脆在旁边挖个地道？”正是如此，王小川向张朝阳建议，开发搜狗自己的浏览器。
意外的是，开发浏览器的建议遭到张朝阳的极力反对。回忆这段故事，王小川有些激动，他说自己被微软的Bing搜索坑死了—“提出浏览器计划的时候，老张问了个问题，IE这么大市场也没有把Bing带起来，你为什么肯定搜狗浏览器起来就能把搜狗带起来？”
老张的疑问，王小川没有反驳，他和张朝阳都是有些固执的人。王小川希望通过实际成果说服老板。浏览器计划遭到质疑后，王小川依旧不死心，决定闷头“秘密”开发浏览器。为了保留浏览器的开发，王小川不得不将浏览器的研发员工配额挂在搜狗输入法里，“相同的成本干两件事”。浏览器的研发并不是个真正的秘密，张朝阳还是发现了，不过，他只是睁一只眼，闭一只眼。“老张是个极其大度、有包容心的老板，换了别人搜狗早就挂了。”王小川说。
从“秘密”研发到推出，王小川一直隐忍，搜狐上下也流传出各种王小川要离职的传闻，甚至每当王小川起身收拾办公室的时候，就会被大家误解成他要离开搜狐。那时候也有不少超级“大佬”以优厚条件向王小川递来橄榄枝，不过他并未选择离开。“一来舍不得我的团队，带走他们的话不厚道，不带走又不舍得；二来老张是业内少有的有包容性的领导者。”他说。
诸神之战
2005年后，百度与Google成为国内搜索引擎的双寡头，尽管搜狗凭借搜狐门户的流量补给依旧残存，不过与百度、Google相比较，它已经不再是一个有力竞争者。2010年，国内搜索引擎格局开始改变。
2010年1月12日，Google公司声明受到来自中国黑客攻击，并将与中国政府谈判，要求取消谷歌中国搜索引擎的内容审查，否则将退出中国大陆市场。3月23日凌晨，Google正式关闭中国版搜索服务，转用香港服务器提供简体服务。
谷歌退出后的一周，国内热映着一部好莱坞3D电影《诸神之战》，王小川也在那时候开通了自己的新浪微博。4月23日，王小川发出微博“冬来岭上一枝梅，叶落枯枝总不摧”，这首诗的下部分是“但得阳春悄急至，依然还我作花魁”，整首诗是“梅开二度”的意思。
谷歌退出中国大陆市场，让张朝阳再次嗅到了机会，当然看到搜索引擎时间窗口的不仅是他，还有周鸿祎与马云。搜索引擎的战争即将再次爆发，“边缘化”的王小川迫不及待地希望与张朝阳重新“恢复关系”，周鸿祎的到来意外地促成了他与张朝阳的关系恢复。
那时候，周鸿祎直接找到张朝阳，周鸿祎提出入股搜狗，他给张朝阳提出三个意见：第一搜狗必须拆分成独立公司，在搜狐母体下做，很难；第二如果要做搜索就需要360的帮忙，因为浏览器最重要，浏览器可以为搜索提供流量；第三必须由王小川负责，其他人不懂。
2006年成立360安全卫士之后，周鸿祎重开了电脑桌面战争，2008年周鸿祎也开始做浏览器，并随着浏览器推出了导航页，重新回到“入口经济”市场。2009年，奇虎360收入3.23亿美元。当然，周鸿祎也深知，奇虎360模式大都面向大客户，缺少“长尾流量市场”的板块，要做“长尾流量市场”，提高流量变现效率，搜索引擎无疑是最佳模式。
周鸿祎希望搜狐能够将搜狗搜索独立出来，奇虎360将注资30%，占30%的股份，不过，独立的前提是，将搜狗旗下的浏览器业务转给360。2009年搜狐持股68%的畅游公司登陆纳斯达克，这让张朝阳兴奋不已，不过，在与新浪的竞争中，微博远远落后于对手，而视频领域，优酷、土豆也迅速成为网络新贵。这个时候，搜狗独立足够说服张朝阳。不过，王小川的介入最终让这次合作流 产。
王小川认为，如果将搜狗浏览器转给360，搜狗搜索就会“变得没有壳，只有肉”，将命脉交给对方，这样的合作对于搜狗来说将会是巨大的伤害，相当于搜狗“缴枪”。当然，王小川也知道，仅仅30%的股份满足不了周鸿祎的胃口，“我明确知道老周的胃口有多大，为了抵御老周进来，我想到了马云”。
2010年5月，王小川去杭州游说马云，希望能够引入阿里巴巴的战略入股。搜狗给以阿里集团的价值在于，在搜索布局里，能够抵挡360吞并搜狗，防止更大的巨头起来，如果搜狗能够起来也能制衡百度。而另一方面，搜狗输入法与浏览器也能够给阿里带来不小的流量支持，譬如输入法与购物关键词的合作。
王小川最终说服马云，与阿里的合作对于张朝阳来说，也是极具吸引力的—无论是与周鸿祎，抑或是马云合作，他都希望搜狗能够带来更多的收益。更何况，电商是重要的互联网广告客户，与阿里的合作意味着更加确立的广告收入。
2010年8月9日，搜狐与阿里巴巴正式签约，共同成立新的合资子公司—搜狗，其中阿里巴巴和云峰基金二者共占股16%，张朝阳个人占股16%，搜狐集团保留剩余68%股份。搜狗独立后，王小川担任CEO，隐忍数载后，王小川最终开始通过“输入法+浏览器+搜索”的三级火箭模式再次回到搜索引擎主战场。
入股搜狗之后，阿里集团总参谋长曾鸣加入搜狗董事会。不过，也正是这一年淘宝推出了自己的购物搜索引擎一淘网。从动机抑或是双方的战略来看，这注定了是场短暂的婚姻。
搜狗独立后，张朝阳有了更多的精力关注起微博大战，一个月后，沉默几年的张朝阳重新回到镁光灯下，提出“再造搜狐”，视频、搜索、微博和游戏将是搜狐站点发展的四大方向。
耐力赛
2012年7月2日，王小川通过内部邮件表示，搜狗回购阿里巴巴所持有的10%的股份。王小川解释，随着战略升级，搜狗预期阿里集团难以继续在战略层面继续加强相关支持。
一位搜狗员工称，2011年10月搜狗首次超过谷歌成为第二大中文搜索引擎，那时候就曾提出回购的计划。2011年是阿里集团本命之年，也是多事之秋，一方面由于精力所限无暇顾及，另一方面也是“价钱没谈拢”。“作为购物搜索引擎的一淘在淘宝分拆之际获得独立身份，阿里与搜狗所设想的合作模式并未如计划般进行。”他表示，“最重要的是，作为战略投资者，扶植搜狗制衡奇虎360的计划已经实现，市场动态平衡目的也完成，更何况，1500万美元投资拿到2580万美元，也算是不错的财务回报。”
必须承认，虽然无论是搜索抑或是客户端流量导入，搜狗分别与百度、奇虎360都有差距，但这并不妨碍这家公司已经具备独立成长能力。独立之后搜狗赶上了一段好时光——2010年3Q大战前后，奇虎360无暇顾及搜狗的竞争，并且恰在电商市场快速增长期。
搜狗、阿里婚变的同时，王小川也为搜狗制定了“进攻百度，防范360”的竞争策略。王小川说，“百度业务构架的软肋在于对入口控制能力不够强。用户上网启动搜索前，必须打开浏览器，必须用输入法，这些都不在百度手里”。
入口控制能力的不足，也导致了百度市场份额的逐渐蚕食。王小川透露，百度有一半的流量不是百度首页（baidu.com）带来的，而是hao123或者其他导航网站、浏览器地址带来。于此同时，谷歌80%的流量不是来自谷歌首页，今年一季度谷歌市场占有率低于搜狗8.9%，其中有近一半的流量由奇虎360提供。
“百度市场份额被逐渐蚕食的一个信号就是，去年360导航页流量超过hao123。”王小川说，“倘若奇虎360与搜狗合作，我觉得拿下20%至25%的份额不是一件难 事。”
王小川透露，“进攻百度”分为两部分，“以正合，以奇胜”。所谓“正合”就是进一步加大客户端产品的研发与升级，加大这一领域的优势，譬如，今年下半年将推出搜狗壁纸。“奇”指的是，“非百度搜索”。
“非百度方式搜索引擎”是搜狗自有的“推荐引擎”。王小川解释说，“用户获取信息将有两种方式，一种是明确知道自己需求，通过输入关键词获得。而另一种则是用户浏览网页时，我们通过数据挖据与计算‘猜’出他要什么，并推荐给他们”。譬如，用户在看“天空下载”，搜狗会推荐他们更新版本的软件或官网版本，用户在看视频时，向他们推荐更高清版本、更快速的，或者下一集在什么地方。要做推荐引擎一方面是个性化问题，而另一方面则是计算的问题。
尽管王小川一再提出，搜狗更多的是防范360，但从搜狗与百度、奇虎360的竞争态势与产品布局中，我们可以看出来，搜狗模式的最直接的竞争者依旧是奇虎360。搜狗输入法有3亿多用户，如按照360安全卫士与360浏览器的数据规律（360浏览器是安全卫士1/3至1/2）来看，目前搜狗浏览器的用户规模应该更 高。
谈到这里，王小川多少显得有些无奈，“如果按照正常的规律，应该是这样的。当你安装浏览器后，明明你的浏览器是安全可信的，360说你的浏览器不安全，就能引导用户把它卸载掉。若360是一个严肃公正的安全厂商是不会也不能这么做的，这些不公平竞争是中国国情决定 的”。
7月6日，王小川很意外地转发了“360手机卫士”的微博，他评论说，“某人说一套做一套呢：‘内地价值观是成王败寇，但创新常常面对失败，抄袭风险就低很多。’他又批评内地商业伦理太不成熟，‘公司成功时间很短，身躯像大人，但价值观就像小孩，如果在美国谷歌抄一家小公司的创新，一定会被猛烈抨击’。”王小川微博中的某人就是周鸿祎。
这与2010年3Q大战时搜狐的表现截然不同。2010年11月3日，张朝阳表示“腾讯抄袭和垄断做到极致”，11月5日晚，他又否认搜狗将参与联名不兼容360的行动。这种左右的态度与今天搜狗独立之际已不可同日而语—现在，搜狗终于不用再看360的“脸色”了。
回顾搜狗过去2年来的发展，王小川表示，特别感谢阿里集团的战略入股，尽管已经分手，但这的确推动了搜狗的发展。
关于此次协议分手，外界也有认为搜狗是为了上市做股权的结构调整。张朝阳会成为第三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吗？“很有可能。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时间表。”王小川回答。